辉瑞的新冠口服药 Paxlovid 目前已分发配送至上海和吉林等至少8省市的新冠救治临床一线。

4月3日的报道显示，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以2300元/盒的价格采购了1000盒Paxlovid。上个月，有两万多盒 Paxlovid 从上海入关。

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刘磊晒出了收到的 Paxlovid。刘磊表示该药物可以为高风险岗位的医护人员提供预防保护，「我们还为8例疑似意外暴露的医护人员用了这个药。」

还有@丁香医生 说，收到 Paxlovid 就安心了，「我们抗疫武器又多了一件」。

抗疫发放药物，看起来是一件有益于民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认为「不应该这样」？

因为很遗憾，Paxlovid 不能预防新冠。给健康的医护人员服用 Paxlovid，真的没有必要。

从医学上看，怎么才算预防病毒？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1]，疾病预防主要分为一级预防和二级预防两种。简单来说就是，一级预防是避免疾病发生，例如接种疫苗；二级预防是早点发现，例如癌症筛查。根据疾病预防的定义，在目前的科学条件下，我们可以用下列三种措施来预防新冠。

第一种，物理阻断。就是常规采用的新冠病毒预防方法。包括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规范咳嗽礼仪、勤洗手，以及隔离等。这种，除了靠自己谁也靠不住，Paxlovid 根本使不上劲。

第二种：诱导免疫反应，降低所释放病毒的传染性。这种方式就是疫苗的工作原理。显然 Paxlovid 不是一款口服疫苗，目前暂时也没有口服药物可以完成新冠疫苗的工作。

第三种， 暴露前预防（PrEP）全称 Pre-Exposure Prophylaxis，是指目前未感染病毒，没有暴露于高危险环境，提前用药以预防感染。目前美国、欧盟、英国等国唯一批准用于新冠病毒感染暴露前预防的药物，是一款长效抗体组合。还没有发现其他的药物和机制，能有如此重要的效果。

在目前已知的三种方式中，Paxlovid 都不成立，无法达成预防新冠病毒的效果。

Paxlovid，有没有可能是预防的意外

我们分别从官方、临床、药物研发，三个维度来看 Paxlovid 是否可以预防新冠。

首先，官方资料中，我们没有找到「可以预防」的推荐。

中国国家药监局在今年2月应急批准 Paxlovid「用于治疗成人伴有进展为重症高风险因素的轻至中度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患者」，其中并没有提到「Paxlovid 可以预防新冠肺炎」的相关表述[2]。

从临床上来讲，Paxlovid 在美国并未被完全批准（Approved），只是获得了「紧急使用授权」（EUA），允许被用于确诊新冠肺炎之后、且出现症状的5日之内、且没有发展到重症的12岁以上的体重重于40公斤的患者。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在去年12月22日发布的对 Paxlovid 的紧急授权声明中白纸黑字地写着「Paxlovid 没有被授权用于新冠病毒暴露前或暴露后的预防」（Paxlovid is not authorized for the pre-exposure or post-exposure prevention of COVID-19）[3]。

今年4月12日，FDA 在使用指导中再次重申「Paxlovid 没有被授权用于新冠病毒的预防」。

最后，从一款药物的验证机制上看，Paxlovid 也的确没有满足证明自己可以预防的流程。

如果要验证一款药物可以预防和治疗疾病，有一个严谨的临床试验流程和临床终点设计，并且至少要这有几步：第一步，动物实验；第二步，一期临床试验；第三步，二期临床试验；第四步，三期临床试验。一般来说，完成前两步，才能证明「安全」；完成后两步，才能证明「有效」。

那 Paxlovid 进展到哪里了？

我们查找了关于 Paxlovid 已发表的文献和数据，暂时缺少其可预防新冠肺炎的依据。

辉瑞公司的发言人基特 · 朗利宣称目前有两项临床研究正在测试 Paxlovid 是否可以提前预防感染，「可能为我们提供相关数据，以帮助为未来的研究提供信息」。显然，没有任何已发表的科学证据显示 Paxlovid 有预防效果。

总之，从官方到临床，以及药物研发三个维度，目前都无法找到有效证据支持「Paxlovid 可以预防新冠」。

但面对令人焦虑的疫情，很多人可能会存在「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有药物，吃了总比不吃好吧？

那还真不一定。

没病不要乱吃药，Paxlovid 也一样

药物之所以要有「使用范围」「服用禁忌」「适用人群」等限制，是因为要权衡利弊。药物的使用，是治疗收益与副作用风险之间的较量。

Paxlovid 不能预防新冠，那对于想要预防新冠的普通健康人来说，服用的收益可以说为零。

那么风险呢？

从成分来看，Paxlovid 由 Nirmatrelvir 和 Ritonavir 组合包装而成。根据美国 FDA 的官方信息，Paxlovid 的副作用包括味觉受损、腹泻、高血压和肌肉酸痛，Paxlovid 与某些其他药物同时使用可能会导致潜在的显著药物相互作用。在未控制或未确诊 HIV-1 感染的人群中使用 Paxlovid 可能会导致 HIV-1 药物耐受性[4]。

除此之外，研究显示 Ritonavir 可能会导致无力、眩晕、失眠、高血糖、胰岛素抵抗甚至肝损伤，因此在给已有二型糖尿病、肝病、肝酶异常或肝脏炎症的患者服用 Paxlovid 时应谨慎。《美国肾脏病杂志》在今年1月发表的一篇论文指出 Ritonavir 会和器官移植患者经常使用的其他药物（例如 CNI 或 mTOR 抑制剂）产生极其危险甚至危及生命的相互作用。作者在文章中警告，由于药物以新名称 Paxlovid 售卖，很多私人医生有可能会由于没有认清其中包含的 Ritonavir 而开错药导致病人陷入危险[5]。

综上，Paxlovid 不能预防新冠，还可能带来非常复杂和危险的副作用。

一种不能预防新冠的紧急使用授权药物，被医院拿来在健康的医护工作者身上做人体实验，这本身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如果真的如一些报道中所说，有些商业机构为了推销 Paxlovid，打着科普的旗号吹它是「神药」，甚至不惜为了拉抬 Paxlovid 碰瓷其他药物，那更不合理。

我们认为不应该这样。

参考文献：

[1] http://www.emro.who.int/about-who/public-health-functions/health-promotion-disease-prevention.html

[2] https://www.nmpa.gov.cn/yaowen/ypjgyw/20220212085753142.html

[3] https://www.fda.gov/news-events/press-announcements/coronavirus-covid-19-update-fda-authorizes-first-oral-antiviral-treatment-covid-19

[4] https://www.fda.gov/media/155050/download

[5] Fishbane, Steven, Jamie S. Hirsch, and Vinay Nair. "Special Considerations for Paxlovid Treatment Among Transplant Recipients With SARS-CoV-2 Infection."American Journal of Kidney Diseases(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