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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音乐：郑钧 - 乐人·Live：郑钧“私奔”全国巡演北京站（Live）

(资料图)

今日BGM，《灰姑娘》，郑钧

2006年摄影师赵铁林写了本“黄书”，书名叫《她们》。

“她们”指的是妓女，但赵铁林叫她们“女孩儿们”。

他是中国当代“新纪实摄影”代表人物之一，共出版《她们》、《聚焦生存—赵铁林“另类人生”拍摄手记》、《镜头里的社会》、《看不见的人》等摄影集。

在海南近8年的时间里，赵铁林拍摄了两万多个胶卷，收入他的镜头的“小姐”有100多位。

他的照片在当时引发极大讨论，《南方周末》、凤凰卫视、《锵锵三人行》几乎各类媒体都报道过他。

2000年，他甚至坐在央视《实话实说》演播厅，和主持人探讨“小姐”引发的社会问题。

自古妓女便是文人墨客寄情的对象，赵铁林拍的却是最底层的“站桩鸡”。

看这些照片你甚至会怀疑，人可以堕落成这样吗？

（检查自己有没有得性病）

（一天接待了13个“客人”，挣了380元钱。男友虽然很高兴，看到女友最后连穿裤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也很发虚。）

（为手里的100元假钞发愁）

为啥赵铁林能拍到这么隐私的照片呢？

因为他太穷了，穷到小姐们也可怜他。大家无所谓谁高谁低，信任就建立了。

拍小姐之前，赵铁林也是2家公司的大老板。1993年海南房地产泡沫破碎后，他从老板一夜之间沦落为乞丐，只能住在小姐堆里。

还好赵铁林有点摄影手艺，平时给广告公司打工。小姐们为了工作方便也会拍点“职业照”，彼此就这样熟了起来。

“小姐”这个群体只有两个刻板印象：自甘堕落或被人强迫。

这两条入行路都带着浓重的道德色彩，赵铁林发现生活中认识的这些姑娘，大部分都是自愿出来“找钱”的。

这是90年代很多地方不能说的“秘密”。

来自穷地方的女孩们，靠小姐妹或者同村熟人“传帮带”南下赚钱。她们不仅不避讳村里人，甚至大部人带着老公或男人出来做生意，女人赚钱时，男人就在屋外当打手。

小朱就是“南下打工”大部队的一员。

她最初想让赵铁林帮她PS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的老公和女儿，唯独没有她。

小朱想要张家庭合影，因为老公已经死了。他靠拉三轮车为生，某天早晨出工时被三个越狱犯杀了。

她没领证，找了个墓把男人埋了，连墓碑都没钱刻。一个女人又不能带着孩子回老家，于是就跟着姐妹下海了。

她都不知道什么叫“下海”。只是跟着姐妹去敲男人的门，敲开了里面两张床、两个男人。姐妹直接钻进了其中一个被窝，她才知道原来下海就是卖淫。完事后她拿到200块，在村里累死累活可能兜里只有5块钱。

小朱家里穷，真是穷绝了，她出生在四川农村一间没有牲口的牲口间里。

苦守农村，一辈子只能住在牲口间里。南下打工，几年就能回来给家里盖上大楼房。

在具体的生存困境面前，谈礼义廉耻太苍白。上世纪90年代的某些农村，小姐们确实拉动了一地经济、缩小了城乡距离。

这样的“小姐”多了，村里人不仅不会看不起，还会指责不肯外出卖淫的人是“死脑筋”。

所以后来赵铁林总结：

中国的乡村崩溃不仅仅是生产方面的，而是道德伦理方面的传统的约束。宗族社会一旦解体以后，人们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忌了。

差不多所有小姐都给家里盖了房子，她们会给自己留一小间，这就是她们将来养老的地方。

“万一在城里寻不住落脚点我再回来，我总不能客死异乡吧”。

小朱的任务是把孩子养大。

最初是为了每月300元抚养费，她只能留下来做小姐，后来为了孩子的贵族学校学费。

出台一次300，而孩子光学校就要3万块，但她觉得孩子应该受到很好的教育。为了赚够钱，她不仅得继续做，还得用力做。

和“女孩们”接触多了，赵铁林终于看穿“靠出卖自己改善生活”这层虚假滤镜笼罩着的残酷现实。

做“小姐”也是打工，但它和普通工作最大差别是：

腐蚀性太强。

自古黄赌毒不分家，毒品、黑社会、艾滋病，小姐们只要沾上一样就没命了。

即使没染上毒品，性交易对女性身体的摧残也是毁灭性的。

赵铁林拍过一张特别有名的照片，“阿V的故事”。

阿V当时才16岁，男友以谈恋爱为名骗她卖淫。她是最低等的小姐，只做工地民工的生意。

这张照片阿V在和小猫玩耍，后面等着的都是嫖客。

阿V就用嫖资养着包括男友在内的4个男人，最高峰甚至一天接待了13个客人，累的连裤子都没力气穿。

阿V怀孕了，已经3个多月，再不流产就来不及了，但她连4000块堕胎费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问赵铁林借的钱。

阿V压根不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只想赚够6000块就不干了，和男友开个小店。她早已赚够6000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店永远开不起来。

和小姐们越熟，赵铁林越心疼她们：

“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生命力，是女性的一种韧，非常悲惨的韧性，她知道社会是不相信眼泪的，她们就是自己独撑一片天，哪怕天再小那也是自己撑起来的。”

如果有的选，赵铁林应该不想和小姐们这么熟。

一个混在穷人堆里的人，自己也是穷人。

赵铁林其实是文革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当时考进了北京航空学院，后来被分配在北京科学院计算机科技研究所。

1988年海南掀起一股淘金热潮。

经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海南成为中国最年轻的省份和唯一的省级经济特区，自此海南造富神话开启。

1989年，赵铁林放弃在北京的铁饭碗，开始在海南掘金。

每个年代都有专属的造富神话，属于海南的是“万通六君子”的崛起。

冯仑当时是中央政治体制改革研究小组办公室成员，他来海南岛只是因为到广州调研，“顺便来看一看”。

“人很多，像个大县城。但每个人都充满激情，充满希望，两眼放光”。

潘石屹从河北廊坊石油部管道局经济改革研究室辞职后，先去了深圳，后来才来的海南。

“整个气氛都特别自由，周围大部分也都是北方人，大家都是闯天下的，什么都能谈得来。”

十万大军下海南，各大财团抢地盘。

连潘石屹都回忆说：“一开始都不敢相信，不敢签。在1楼签了房产购买合同，到6楼加价就卖了。现在想想都害怕。”

那是个空气中都飘着钱的时代。

只要胆子大伸手就能接住钱。

有人打电话向银行要2000万，钱到位立马买下一栋楼，过段时间2600万再卖出去，600万就这样到手了。

除了炒房还炒股，甚至根本不问这是什么公司股票就用真金白银去买，最后变成一堆废纸。

南下掘金的卖淫女，就是那个遍地黄金的时代不为人知的社会B面。

当年那批下海的小姐极少有善终。

赵铁林镜头下的另一组姐妹花，当初从村里出来是想赚点钱回村盖房子好好过日的，仅仅几年过去，一行5人中3人死了，而她自己也染上艾滋。

迅速膨胀的金钱利益极大程度丰富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对穷惯了人们发起了一次残酷的考验。

既然有人自愿当小姐，就有人强迫性组织妇女大规模卖淫，这种职业叫“鸡头”。

鸡头多是一些既无文化又无资金，更不愿意吃苦，却又梦想一夜暴富的男性村民。

他们本来打的是拐卖妇女的主意，很快发现组织卖淫来钱更快。

于是这些人摇身一变，从人贩子变成鸡头。

当鸡头成为一种职业，女性村民实际上已经失去不卖淫的权利。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鸡头会用尽办法逼迫妇女。

一条原本是少数人的致富之路，渐渐变成欺压大部分人的暴利之路。

这些被拐、被卖、被骗、被打、被折辱、被沉默的女性，最终变成赵铁林镜头下沉默的女孩们。

违禁品、性交易、遍地黄金，共同构成了那个疯狂的90年代。

当后世庆祝潘石屹们“悬崖勒马、再创辉煌”时，更多是像赵铁林这样倾家荡产的人。

1993年，国家出台政策，海南房地产泡沫被戳破。

以四大行为首的资本集体撤离海南，除了潘石屹这样极少数有内幕消息提前跑路的，大部分人的发财梦和房地产泡沫一样，瞬间垮塌、蒸发。

后来赵铁林离开海南回到北京，从此失去这些女孩们的消息。

2009年赵铁林在北京病逝。

说句残酷的，他镜头下的女孩们大概早已不在了。

凤凰卫视曾拍了一档专门讲女孩们的纪录片叫《灰姑娘》，当时引起极大反响。

大家想不通，做小姐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为什么要上电视告诉所有人自己是鸡？

当时出镜的小姐有艾滋、生了个艾滋孩子，孩子被夺走，她连家都不能回。

当主持人问她不怕被村里人看见吗，她的回答是：

我觉得我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我觉得我得留下点什么东西。

不甘心白活一场、不甘心被糟践、不甘心这被折辱、被利用、被丢弃的一生。

这也是赵铁林拍女孩们的原因：

“在这个社会没有给底层女性铺垫正常渠道的情况下，想赚钱的底层女性是没法进入主流社会的。

一个没法融入主流的人，生存被放在第一位，而这种生存是非常悲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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