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64年我国核试验成功,跨入核俱乐部后,我国始终采取一种比较模糊和保守的核政策,包括但不限于:
1.不首先使用核武器
2.进行最小核威慑战略
(资料图)
3.对核武库规模高度保密
不首先使用核武器(NFU)是我国延续到今天的核政策与承诺。NFU政策可以理解为我国发展核武器是自卫性质的,不是为了进行核敲诈与进攻。但需要注意到的是对于“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我国从来没有进一步的解释,比如是有国家对第三国“首先使用”过核武器了我国就可以使用核武器;亦或有国家对我国“首先使用”核武器了我国就可以使用核武器,我国官方从来没有进行过详细说明。甚至如果极端一点玩抖机灵理解的话:美国在1945年8月6日已经首先使用核武器了,所以我们随时可以使用。也因此西方国家往往认为我国的NFU政策是一种战略欺诈,用NFU占据道德制高点之余真实核战略与核政策藏于迷雾之中。当然核政策处于模糊之中有助于灵活运用,一旦画下红线而对方跨过的话,那压力在哪一边不言自喻。
而最小核威慑战略也是可以理解的,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到本世纪第一个十年,我国始终处于经济建设为主要目标的阶段,核武器维持最小限度就足够了。而这最小限度则是一个相对的数:在美苏争霸、美俄冲突为主的环境下,有苏/俄顶在前面时我们所面对的核压力显然次要的、相对较小的。在当时的地缘政治环境下维持较小规模的核武器并将主要资源用于国民经济建设是非常正确的,因为核武库如果用不上的话,那就是无效投资属于浪费资源。看看苏联时期上万发核弹对经济的拖累就知道这不是越多越好。
此前国际上普遍认为我国核武库规模在二百多枚核弹头,图片拍摄于长崎原爆纪念馆
也正是基于上述原因,我国对于核武库规模是高度保密的。这种保密一方面有助于执行核模糊政策,让人摸不清中国的核武库规模;一方面也确实是“保密就是保落后”的体现,如果核武库真实规模透露出去,那对于核模糊战略是非常不利的。“你来猜猜我到底有多少核弹?你敢赌我只有50发核弹么?”换而言之,一种空城计。当然美俄两国是不在乎核武库规模的保密这事,一方面是美俄签署的START条约需要公布双方核武库规模,而另一方面当核武库规模到了美俄这地步时已经不需要保密了,或者说公开核武库规模反而是一种威慑:看,我有那么多核弹头,你来打我试试?
以结果导向来看,中国核政策在过去几十年中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但现在时过境迁原有的核战略并不见得适合当下的环境。在执行核模糊战略的时期中国一直处于韬光养晦闷声发大财的状态,扮猪吃老虎。但随着美国将中国作为主要竞争对手并且发起冷战2.0时,中国已经扮不了猪了,必须得显示自己是个老虎。不管我们是否乐意,我们已经处于当年的苏联位置上了。
俗话说得好,核武器的威力是在发射架上。这句话简单的理解就是核武器最大的作用就是威慑,而威慑首先得让对手看得见。此前我国的核威慑主要是靠公路机动发射的DF31/41系列,TEL车的部署位置是高度保密,而且日常是无法看到的。这也就带来了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威慑的对手无法掌握我们所装备的机动发射载具真实规模。这在执行最小核威慑战略时是有利的,但在需要秀核肌肉时高隐蔽性反而成了劣势,不能太藏着掖着。纵使我们可以在阅兵式上用几个方阵的原木运输车来展示自己的核力量,他们依然可以鸵鸟心态欺骗自己说这些只是模型是战略欺诈。也因此在西北大量建设的风力发电站成了阳谋:看到没,我就是造了那么多。这种能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的核力量建设就是在秀肌肉:我真有那么多。当核力量建设到一定程度时,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核实力能有效打消对方的非分之想。
光有足够规模的核武器还不够,还得有使用核武器的决心。在核对峙中往往就是一个比双方谁先眨眼的游戏,谁先退让谁就输了。以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为例,当时美国政府通过情报确认苏联只有极少数洲际导弹可以威胁到美国本土后,在古巴导弹危机中对苏联采取了超强硬态度来对抗苏联的强硬,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底牌已经被看穿的情况下苏联不得不让步。纵使古巴导弹危机之后的美苏谈判是用美国撤出部署在土耳其的中导来换取苏联在古巴不部署导弹,但依然普遍认为苏联是古巴导弹危机的输家——谁让苏联先眨眼了。也因此如果对方吃准了你不敢冒着核大战的风险,那么在核对峙中就处于一个极为不利的状态。
在刘慈欣的《三体3》中就有一个极为类似的情况。当罗辑作为执剑人执掌宇宙广播威慑系统时,三体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三体人知道罗辑真敢按下按钮;而当圣母程心成为地球的执剑人后,三体人果断用水滴对地球发动了攻击解除地球宇宙广播威慑系统,因为三体人知道程心真不敢按下按钮。有核武器并且对方认为你有使用核武器的决心,这才能形成真正的核威慑,不然连一些弹丸小国都敢叫嚣进行核打击。
扩大核武库且有使用核武器的决心并不代表着要改变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政策,也不代表我们要进行核威胁、核讹诈。扩大核武库规模并且有在必要时不惜冒着双方毁灭的结果使用核武器的决心能有效提高对手使用核武器进行核冒险的门槛,也能让对手在冲动的时候能够充分冷静下来。从这角度来说核武库 的扩大与核力量的建设反而有助于减少核大战的风险,并且成为世界和平的重要基石。光认为核战争没有赢家就不敢打的话,只会遭受无穷无尽的核讹诈。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国在仅有个位数载具能打到本土的情况下安然渡过那段时期,但不代表以后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侥幸。
当美国说你在扩充核力量时,你最好真有在扩充核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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