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七君

大家可能看过微信里的小广告，“骆驼奶为什么这么贵”之类。实际上，骆驼不仅奶贵，肉也贵。2019年，活骆驼在沙特的价格是一千克9美金左右，一头骆驼差不多要3千美金（合1.9万元）。在美国，骆驼的均价为8千美金（合5万元）。

而中东的骆驼运动员更是身价惊人。根据英国广播公司（BBC）2016年的一篇报道，在中东地区，参加赛骆驼比赛的骆驼起价5万美金（合30万元）一头，有战绩的骆驼身价可达千万美金（合数亿元）。

赛骆驼。图片来源：wikimedia

这样有经济价值的动物，却被澳洲人杀后随地抛尸。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一个资源错配的故事。

在澳洲可以看到被杀死后抛尸的野骆驼。图片来源：Australian Feral Camel Management Project 2013

澳洲原本没有骆驼。

在19世纪，英国殖民者想探索澳洲内陆的沙漠地区。马显然无法胜任这个艰巨的任务，此时殖民者们想到了沙漠坐骑担当——骆驼。

普通牲畜每天要喝下20-40升水，而骆驼通过浓缩尿液和吸干便便等方法节约用水，每天只需要喝1.3升就够了。

骆驼的喝水频率也很低。在澳洲的夏季，骆驼大概2-8天喝一次水，在冬天可以好几个月不喝水，其他动物只能望而生畏。

骆驼还是机会型饮水机，一头骆驼可以在10分钟内喝掉100升的水，其他动物要这么干的话就会死于水中毒了。

骆驼除了耗水量低，还能驮重物，因此是沙漠地区独一无二的生物运输机。

于是在1840年，澳洲引进了第一批单峰骆驼（Camelus dromedarius）。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骆驼就成了澳洲的宝马。

殖民者曾用骆驼开拓澳洲内陆。

图片来源：Australian Feral Camel Management Project 2013

但是到了20世纪初，汽车的普及让骆驼变得不再受宠。驯养的骆驼被抛弃到缺乏掠食者的野外后，就开启了疯狂繁殖模式，并在这个过程中从殖民者的宠儿堕落成了殖民者后代口中的有害生物。

1969年，澳洲野骆驼的数量大概在1.5万-2万头之间。但是在接下来的20年里，它们的数量翻了一番。到了1988年，澳洲的野骆驼达到了4.3万头。

到了2001-2008年间，野骆驼疯狂增殖到了1百万头。2010年澳洲政府出台的《澳大利亚野生骆驼管理项目计划》（National Feral Camel Action Plan）指出，野骆驼的数量每8-10年翻一番，几乎遍布全境。到了2020年，澳洲拥有全世界最多的野骆驼。

2008年野生骆驼在澳洲的分布。图片来源：National Feral Camel Action Plan

这些野骆驼还非常健康。

《澳大利亚野生骆驼管理项目计划》介绍，虽然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骆驼经常受到疾病的滋扰，但是澳洲的野骆驼几乎不生病；骆驼常见的布鲁氏菌病啊、锥虫病啊在澳洲的野骆驼身上几乎不存在，而且它们也很少长寄生虫，健康得不得了。

澳洲的野骆驼。图片来源：Australian Feral Camel Management Project 2013

于是在2007年，西澳大利亚宣布野骆驼是有害生物，开始规律地射杀。2020年1月，澳洲当局又开展了一次针对野骆驼的射杀活动。现在，每年澳洲会用直升机射杀约7.5万头野骆驼。

直升机驱赶合围捕野生澳洲骆驼。图片来源：水印

这些野骆驼被杀死后，猎杀者往往任其就地腐烂。来自卡塔尔的半岛电视台纪录片主持人 Ali Sultan Al Hajri 目睹了这一切后不禁猛男落泪。

来自中东地区的半岛电视台纪录片主持人 Ali Sultan Al Hajri 受不了澳洲人对骆驼的屠杀。图片来源：水印

等一下，既然野骆驼数量这么多又没病，拿来卖或吃不好吗？要知道在中东地区，烤全骆驼可是传统美食啊。

烤全骆驼。图片来源：Anissa Helou/CNN

澳洲养牛场 Curtain Springs Cattle Station 的农场主 Lindy Severin 解释道，在澳洲骆驼肉不值钱，一头野骆驼只能卖200澳元（合900元），因为对于澳洲人来说骆驼肉不如牛肉好吃；但是捕捉、屠宰和运输一头骆驼的成本则远超200澳元。

这点也得到了澳洲政府报告的证实。

《澳大利亚野生骆驼管理项目计划》估计，由于缺乏相应的物流和加工体系，宰杀处理一头骆驼的成本远超它的经济价值，每处理一头野骆驼就要损失20-60澳元（合90-270元）。因此，澳洲每年只有约5千头骆驼被宰杀供人类食用。这个简单的经济账就是澳洲人懒得去抓骆驼吃的重要原因。

澳洲的野骆驼。图片来源：Australian Feral Camel Management Project 2013

不吃就不吃吧，那为什么要把骆驼们杀了呢？

《澳大利亚野生骆驼管理项目计划》列举的主要理由是，澳洲农场主和澳洲土著人受到了野骆驼的直接威胁，因为澳洲一半的牧场生态系统中都有野骆驼，这些野骆驼对澳洲自然环境造成了重大破坏，包括吃掉本土植物、挤压其他本土动物的生存空间。

Severin 则一语道破了澳洲屠杀野骆驼背后真正的利害关系：骆驼会破坏养牛场的牛栏，养牛场保护牛只的栅栏的价格在每千米1800-2000澳元（约合8000元）之间，但是野骆驼在六周内就能摧毁140千米的栅栏，相当于每一个半月农场就要付出28万澳元（合130万元）修栅栏。

野骆驼会破坏牛栏。图片来源：Australian Feral Camel Management Project 2013

养牛业是澳洲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甚至称，在澳洲乡村，没有其他产业比肉牛养殖业的影响更大，澳洲43%的土地被用于肉牛养殖。

这样看来，澳洲政府通过无情猎杀野骆驼来保护重要的产业不受损失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澳大利亚野生骆驼管理项目计划》也承认，此前所有试图遏制野骆驼数量的举措都失败了。

澳洲野骆驼的数量已经失控了，而这仅仅是因为让其他生物凋敝的沙漠，却是为骆驼量身打造的“应许之地”啊。

不要走入人类的舒适区，因为他们很危险。

更不要呆在人类的舒适区外面，因为他们会说你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