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经济学博士“,作者:迷人的X博士】
人口大省,也生不动了。
1
一年仅增2100人,山东也生不动了
这两天,最让我震惊的消息莫过于这条——
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是哪里散布的假消息,但在查证后,我发现这竟然是真的。
这个数据来自于近期公布的《2021年山东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里头显示,2021年山东省全年出生人口75.04万人,出生率7.38‰;死亡人口74.83万人,死亡率7.36‰;人口自然增长率仅为0.02‰,全年自然增长人口仅为——
2100人。
什么概念?最新公布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山东人口超过1亿,仅次于广东省——
一个人口过亿的超级大省,过去一年的自然增长人口不足3千!
如果他们本来就不爱生孩子也算了,关键是,在全国GDP总量排名靠前的大省里,山东是为数不多的“生育大省”,一句话:爱生娃。
山东统计年鉴显示,2001年到2019年的18年间,山东每年的出生人口数均在百万以上,人口出生率均超过11‰。
更经典的是“二孩政策”全面放开后,山东人口的出生率和自然增长率遥遥领先——
2016年,山东自然增长人数为107万人,人口出生率为17.89‰,自然增长率为10.84‰,创下1987年以来的历史新高。
2016年和2017年,山东的出生率连续两年高居全国榜首,其中二孩占比分别为63.3%和66.8%,是拉高出生率的主力,成为名副其实的——
“最敢生”的省份。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5年之后,“最敢生”的省份也生不动了。
0.02‰的人口自然增长率,2100的自然增长人口,都在预示着——
山东的出生人口与死亡人口,即将出现历史性交叉。
如果继续按照这个趋势,山东极有可能成为继“东三省”之后又一个人口负增长的地区。
山东,到底发生了什么?
2
从“最敢生”到“生不动”背后
在人口问题上,令山东感到担忧的,远不止近乎于零的自然增长率。
人口自然增长创下历史新低的同时,老龄化正在笼罩齐鲁大地。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2020年山东省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有2122.1万人,占全省常住人口的20.90%,占全国60岁及以上人口的8.04%。
65岁及以上人口1536.4万人,占全省常住人口的15.13%,占全国65岁及以上人口的8.06%。
更夸张的是,山东16个城市中,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重超过14%的市有14个。
▲图源财经齐鲁
山东的这个人口结构已经深度老龄化,仅次于辽宁、四川、重庆、上海和江苏,步入全国最“老”的省份行列。
相比于人口的逐渐“老化”,更令人担忧的是常住人口的流失。
2012年,山东就首次成为人口净流出的省份,此后8年延续流出趋势,9年间共流出106.16万人,仅2020年——
山东跨省流入人口412.9万人,流出人口425.9万人,跨省净流出13万人。
这不难理解,产业结构以重工业为主的山东,就业岗位相对有限,薪酬水平也不及江苏、浙江等地区,自然容易在抢人大战中被“虹吸”。
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年轻人又不愿意生,常住人口还哗哗往外流,山东正在慢慢失去它曾经引以为傲的人口红利。
但曾几何时,还是另一番光景。
作为人口大省,又是孔孟之乡,山东历来崇尚“多子多福”的生育观念,两孩全面放开后,这种思潮来到了巅峰。2017年,财经网在一篇名为《为什么“最敢生”二胎的是山东人?》的文章中,描述了一个“最敢生”的山东——
“单独二孩”政策实施仅仅5个月,山东就累计受理“两孩再生育申请”22.3万份,办结20.7万份,约占全国总量的1/4(远高于山东占全国人口的比例)。
二胎全面放开的2016年,山东省的出生率上升了14名,直接窜到了全国第一。
山东人民强烈的生育意愿,甚至还有民间轶事佐证。在山东枣庄,67岁高龄产妇还能产下5斤女婴,简直是生育奇迹。
这种近乎狂热的情况在2018年迎来了转折点。2017年,山东的新生儿数量还有175万,到了2018年,却陡然降到了133万,2021年,这个数字只剩下75万。
▲图源财经齐鲁
短短五年,形势完全倒过来了,发生了什么?
答案其实并不复杂。在过去的数十年间,山东是“独生子女”政策贯彻地最彻底的地区之一,20多年的生育需求,在“单独二孩”到来那一刻骤然爆发,造就了山东那两年的生育膨胀奇景。
但随着这波生育意愿的释放完毕,山东的出生率也就回归到平均线上。
还有一个原因,来自于上面讲到的,常住人口的流失。
流失的人口中,很大一部分是处于生育周期的年轻人。山东9年间共流出106.16万人,这已经相当于一个中型城市的人口总量,其中就包含大量的生育人口。
由此来看,当年媒体大肆宣传的“最敢生省份”,本就是一场短暂的狂欢。
3
人口大省的无奈
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山东只是一个缩影。
前段时间,16个省份和直辖市公布了2020年出生率数据。这个数据里,透着一股心酸——
除了个别西部省份生育率保持稳定之外,大多数省份都出现明显回落,数据再创新低。
已经公布的数据中,有11个省份出生率低于1%,只有西藏、贵州、广西、甘肃、海南5个省份人口出生率高于1%。
▲图源暴财经
与此同时,以往作为主力的人口大省,出生率均大幅回落——
5个常住人口超过8000万的大省里,山东、河南、江苏均大幅下滑。
没想到户籍人口第一大省的河南,也生不动了。
这背后,是生育率不断下降的无奈现实。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整个2021年,只比上一年增加了48万人。要知道——
仅仅前一年,全国还增长了204万人;回到9年前,这个数字更是超过1000万人。
如果把时间再拉长一点,和1987年的高点相比,现在我们的人口出生率仅有当年的1/3,自然增长率更是只有当年的1/10。根据专家的预测,按照这个趋势,中国人口进入“负增长”的时间,最快会发生在:
2025年之前。
▲图源国民经略
人口负增长的压力之外,按照IMF的预测,从老龄化过渡到深度老龄化社会,法国用了126年、英国46年、德国40年、日本25年,而中国很可能将在22年之内(即2023年)就进入到深度老龄化社会:
65岁以上老人占比达到14%。(2020年我们就已经达到了13.50%)
中国有可能成为人类历史上,深度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国家。
IMF的人口模型预测,到2050年,每3.3个中国人中就将有1个是65岁以上的老人。
4
尾声
很多迹象都在表明,自有中华文明史以来,从夏朝至今,除去常年战乱导致的人口急剧下降之外,中国的人口数量似乎一直位于世界的最顶端。
在第一的位子上待久了,很少有人意识到,在跨过14亿大关后,中国的人口即将迎来历史性的转折点。
这两天,有一条消息传得很广——
“历史性的一刻!印度人口超越中国成为全球第一!”
我查了一下,这个消息目前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但根据国民经略的模型预测——
印度人口最迟会在2024年超越中国。
在此之前,我写过多篇关于人口的文章,人们不愿意生的原因也分析了很多,甚至还得出了一个结论——
等哪一天,住房、教育、医疗这“三座大山”被真正掀翻之日,也就是人们欢欢喜喜生娃之时!
但这几天越研究,我越发现,人口的下降,似乎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把人口问题都归结为“三座大山”固然能短暂地安抚我们内心的焦虑,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过去很多年,我们的耳边都充斥着一个理论:不断膨胀的人口将消耗完地球的资源。但现实可能和这个理论完全相反——
这几年,从东亚到欧洲、从美国到巴西,地球上的大部分地区都出现了新生儿数量大幅下滑的现象。美国人口增长率80年来最低,韩国则首次出现人口负增长。
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刊登的研究报告显示:
世界人口数量到了2050年前后,将从今天的78亿一直上升到97亿左右,但会在45年内呈现下降趋势,到2100年人口将下降近10亿。
更关键的是,全球人口下降的进程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日韩等发达国家的例子也告诉我们,再怎么鼓励生育,发多少钱,生育率似乎也得不到扭转。
这个趋势,在社会学中也能找到答案。
在农业社会,家庭的首要功能是生产,其次是生育,人们忙着纺织、种田以及生更多的孩子来纺织、种田。只有生产和生育,才能保证一个家族的壮大。
但进入工业社会后,人们发明了纺织、种田的机器,人力被机器取代,生孩子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到了生产力更发达的社会阶段,这种趋势更为明显。换句话说,遍地都是机器人的时候,人类可能真的没那么想生孩子。
到那一天,法国社会学家孔德的那句话,可能要变一变了——
人口,将不再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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