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网上集中报导,22艘056集体移交给海警,76毫米炮保留,反舰、防空导弹拆除。目前看来,50艘056A得到保留。056是海上巡逻型,056A加强了反潜能力。
中国海警已经装备从056发展而来的海警船了,不过舰桥后移,增加了2号甲板,加装30毫米机关炮,但取消了76毫米炮,当然也没有反舰、防空导弹。
056舰队出航,看起来声势挺大,但实际战斗力不是人多就势大的
056已经有海警船的改型
反潜型056A估计暂时得到保留
056是中国海军舰船发展上很有意思的一笔。056在10年代集中建造,现在已经停产了。估计除非有外销订单,也不会复产了。056是完美达到设计要求的,问题是这设计要求是错误的。这是海军版大步兵主义的产物,还在希望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来控制海防,这是火力、态势感知、适航性、居住性大大提高的037,还有适度的隐身能力,可起降轻型直升机,还是“豪华版”海防海军的思想。
海军和空军一样,生命力在于进攻。海上拒止是不够的,要海上控制。做不到全球海上控制,那就从区域海上控制做起。中国在一步一步做了,003和055就是代表。但中国海军也是从037时代走过来的,所以056不能说没有历史必要性,只是短视性依然不能无视。笔者在2017年为观察者网写中国海军下饺子问题的时候,就提出056的鸡肋问题。应该以055作为驱逐舰的主力,052D当作054A用,054A当作056用,整个舰队以更远的远海为基点。这个想法当时受到很多人的激烈反对,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在大建056的时代,中国海军的054A已经形成数量,052D也在成批建造了,但也是最焦虑的年代。差距开始缩小的时候,常常是最焦虑的时候。真正差距大了到绝望了,反而不焦虑了。
不算外销,056一气狂造72艘,现在前22艘海上巡逻型“集体转业”,舰龄都不到10年。不管在中国还是外国,这都是少见的“提前退休”。但056不退休不行了,因为在舰队里的作用越来越尴尬。
056的主要任务是巡逻,但巡逻防范的对象是什么?如果是外国战舰,056不仅吨位太小,战斗力太弱,实际上连跟上对方都难做到。为了降低造价,056是全柴动力,航速只有25节。典型战斗舰艇的航速至少30节,最低也要28节。在和平时代,056发现可疑舰船,靠上去了,人家一加速,056就掉队了,这样的巡逻是不够用的。
但如果巡逻对象是非法捕捞、非法钻探、走私、贩毒的话,那是海警的任务,不是海军的任务。海军执法的门槛很高,一般执法还是应该海警。这不光是机构权限和国际惯例问题,056的火力对于海上执法也是过度了,所以以056为基础的海警船只有30炮,因为只需要30炮。海上执法的火力以迫使对方伏法为主,而不是杀伤。这和警察巡逻不会带上机枪、火箭筒是一个道理。
反潜方面,常规潜艇的持续速度较低,056的航速不是短板,但核潜艇又是一样的问题,一拉到30节,056就抓瞎了。056A装备了新型变深声纳,但水声环境受到水面舰船的天然限制,变深声纳也不适合对高速潜艇的搜潜和反潜,探测距离则不及拖曳声纳。
056有直升机甲板,可以搭载直-9一级的轻型直升机,但没有机库,只能停放和加油、装弹。在海上长时间巡逻的话,直-9需要有岛岸基地,或者有带机库的大型母舰,在056上只是“蜻蜓点水”。这也限制了056的反潜潜力。054A是有效反潜的下限,最好还需要加长直升机甲板,便于运作直-20甚至直-18一级的反潜直升机。
054A是有效的海上反潜的下限,最好还要加长直升机甲板,便于搭载直-20甚至直-18
作为战斗舰艇,056的突击力不足。与同吨位的小型战斗舰艇相比,056是优秀的。但是敢杀到中国周边海上战场上的小型战斗舰艇不多,敢杀过来的大型战斗舰艇056又顶不住,其作用就尴尬了。
056也很难作为“舷外弹舱”整合到舰队里作战。现代海军的火力不再局限于本舰,在统一的、网络化的火力控制下,指挥友舰发射导弹,支援本舰作战,这是“舷外弹舱”的最大意义。这也容许复杂、昂贵的火控系统集中在少量核心舰艇,更多的舰艇在执行低端任务时,可用本舰的额外导弹容量参加“分兵集火”的协调作战。这样的分兵集火作战可以用于打击陆地、海上、空中的目标,垂发的最大好处就是通用化,适合发射标准化的各式导弹。
在叙利亚战争期间,俄罗斯远在里海的“暴风M”级发射“俱乐部”巡航导弹,打击叙利亚的ISIS目标,对海军世界是不大不小的震动。震动不在于小小的“暴风M”可以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叙利亚发动打击,而是在于小型战斗舰艇有了一条新的整合进入战斗舰队作战的思路。
俄罗斯“暴风M”级在里海发射巡航导弹
小型战斗舰艇有其存在的必要,尤其对于中小国家。对于俄罗斯这样的大国,地理特点也决定了小型战斗舰艇的必要性。俄罗斯有世界上最长的海岸线,但北冰洋冰封的时间太长,波罗的海、黑海、日本海和内陆海差不多了,里海则是货真价实的内陆海,战斗舰艇的吨位、航程、适航性要求不高,威胁程度中等,但独立作战能力要求很高。这些海区都可以空中力量作为主要海上打击力量,战斗舰艇的任务还真是巡逻、补缺。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射巡航导弹就是很有用的副业。
中国也有漫长海岸线,但第一岛链“锁住中国”只是中国海军还不够强大时代的事情。中国已经国了守住离岸几十公里的黄水的时代了,已经进入几百公里的绿水时代,正在走向蓝水时代,而056还是黄水时代的产物。056要跟上未来海军发展的步伐,必须能与大型战斗舰艇配合作战,但056做不到。
最适合056的任务其实是亚丁湾、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反海盗。火力足够,速度也足够,还可以放飞无人直升机去追高速小艇。反海盗是比较特别的海上执法,在海盗攻击的时候,可以用过度火力还击,历史上和现行国际惯例上,反海盗就是海军的任务。要是有就近的基地,056其实非常适合,但地缘政治决定了中国不可能有这样的基地。真正的海军基地不仅要能靠泊、加油、加水、装弹、补充食品,还要要完整的指挥控制设施和警卫能力,还要有充足的储存。吉布提是补给站,谈不上基地。马尔代夫、斯里兰卡、缅甸、马来西亚都是合适的基地候选,但都由于地缘政治而很难成为基地。各国对于在美中之间站队很敏感,这不仅针对美国,也针对中国。
054A在执行亚丁湾护航任务。其实有就近基地的话,056倒是很适合执行这样的反海盗任务
但吉布提只是补给站,谈不上完整的基地
美国基地(右侧)不仅很近,也大得多,还有自己的跑道
取消现有的4+4反舰导弹,塞入2x4垂发,可以解决一点问题。但弹舱容量太小,8发基本的反舰、反潜导弹还是必须的。这样一来,改装没有多大意义。但更大容量的垂发真是没有空间了。
056基型转业到海警是一种无奈,但依然未必适合海警。保留的76炮依然是过度火力。改装成水炮甚至电磁脉冲炮是更加合适的执法装备。水炮是非致命武器,还可以在海上消防的时候帮着火船只控制火势。电磁脉冲炮也是一样,可以损坏对方从手机到导航的电子设备,甚至导致电子控制的舷外机停车,但对人无害。电磁脉冲武器依然是前沿技术,但在很近的距离(如几十、上百米)上,功率密度要求低得多。对方也不是有电磁屏蔽的军事目标。
不管是海上执法,还是海上搜救,海警船的低速性比高速性更重要
更大的尴尬是,海警船不只是海上执法,还有海上搜救;不仅需要速度足够高,还需要风浪中低速操控特别好,便于靠帮、救援。这些都不是056的特长。从056发展过来的海警船采用看似老式的开放甲板,就是便于海上救援。但056的封闭甲板要改装,工作量就大了。
海警船还需要便于收放小艇,尤其是现在很流行的硬壳橡皮艇(RHIB或RIB)。这是吃水很浅的小艇,但在艇体的边沿上有一圈厚大的充气圈,好像小艇穿上救生圈一样。由于救生圈的存在,硬质艇体的浮力余度和横摇稳定性可以很低,降低艇体的重量和阻力。真的发生大角度横摇时,救生圈会“托起”艇侧,阻止进一步的横摇。万一漏水,或者被大浪灌水,救生圈也可提供足够的浮力,保证抗沉性,所以在高海情时依然可以安全使用。RHIB已经成为海警的标准装备,用于救援、登船检查等。但056的结构很难容纳收放RHIB的滑道。
RHIB成为很流行的新型海上小艇
抗风浪性尤其适合海警的救援任务
056采用全柴动力,油耗方面算好的,但军用和警用还是不一样。当年037大批退役的时候,有一些艇龄较短的转移给海警,海警用了几次就大叫吃不消,这些油老虎的耗油太厉害了。056也会有一样的问题。
056A还继续留在海军,难说还有多久。如前所述,056A的反潜能力依然是不足的,尤其对于中国海军需要的高端反潜能力而言。低端的外国潜艇根本不敢进来,越南的几艘“基洛”是特例,澳大利亚的“科林斯”也只有在和平时期的特殊条件下敢偷偷溜边窥探一下,战时是一点戏都没有的。
海警要不了那么多056,转让给友好国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使中国愿意低价甚至无偿转让,对方还不一定敢接。这里一是是否用得起的问题。056对于中国海军是低成本舰船,但对于中小国家还是不可承受之重,日常的燃油和备件消耗依然吃不消,还要定期大修升级,哪怕一枪一弹都不放。
另一个问题还是站队问题。中小国家未必顶得住美国压力,海军主战装备中国化这样的明确站队未必符合他们的利益。否则这22艘056中已经有一些会这样转让了。
必须说,056是一段弯路。这不是贪大求全,这是中国海军的定位所决定的。中国空军就没有走这样的弯路,始终拒绝装备“枭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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