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枫叶君

来源丨枫叶君评（fengyejunping)

俄乌战争目前已进入第34天。过去24小时内，俄军在南部马里乌波尔附近与乌军展开激战取得一定进展。与此同时，乌军在北部继续阻击试图控制基辅附近主要公路的俄军，并在东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击退俄军发起的多次进攻 。

目前，俄乌双方的打算与一个月前的简单攻防态势相比已发生变化，三种心态开始并行交织，一方意图受挫中获利，另一方则想在抵抗中兼顾灵活性，尽早止损。

一是体面撤军，这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想法。从普京个人性格来说，示弱不是他的风格，然而形势比人强，实际上，从俄军进攻基辅的“闪电战”失败后，体面撤军对莫斯科来说就成为更为实际的结果。这是因为乌军的战斗能力和抵抗意志远超俄方估计，同时，西方对乌支持以及对俄制裁的严厉程度也大大超过事前预料。

二是贼不走空，这是俄方退而求其次的打算。无论俄罗斯怎样掩饰，它起初大军直扑基辅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推翻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他的民选政府，扶植一个类似前总统亚努科维奇那样的亲俄领导人，利用外来强力支持使乌克兰重新倒向莫斯科。然而，在该计划落空后，俄宣布“第一阶段军事行动目标已经完成“，重心转向“完全解放”顿巴斯。这表明，俄方已意识到换人可能性已不大，于是转向“拿地”。

三是有限让步，这是乌克兰方面的权衡。泽连斯基在战争爆发不久就呼吁和谈，他在27日接受采访中更明确提到乌准备讨论“中立地位”问题，作为与俄罗斯达成和平协议的一部分。泽连斯基说，”我们准备接受这一点“，”据我所知，他们就是因为这一点而发动战争的“。不过他同时强调，这样的协议须取决于乌克兰的全民公投。

在进攻乌克兰之前，俄罗斯就有政治上和物质上的双重打算，那就是基辅政权更迭和乌东亲俄分离势力控制的两个”共和国“——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和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最初乌克兰是不让步的，泽连斯基对北约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但在北约亮明态度后，泽连斯基终于意识到加入北约已变得很不现实。基于这种认识，泽连斯基认为，可以考虑在政治上对普京作出让步，以换取俄罗斯停止进攻和撤军。

只是泽连斯基意识到单纯的政治让步尚不足以让俄罗斯满足，所以才明确表示，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必须得到保证。

当然，俄乌双方都清楚，这种坚持更多只具有法理意义。因为在俄军支持下，亲俄分离势力已经在顿巴斯地区占据优势。并且，随着俄军着力点东移，那里的形势预料将很快发生更有利于俄方的转变。

近日，控制卢甘斯克90%以上土地的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表示将就加入俄联邦举行公投。这表明，尽管乌方拒绝在领土问题上让步，但如果俄军在顿巴斯全境得手，2014年的克里米亚一幕将在顿巴斯重现。对俄罗斯来说，乌克兰和国际社会的反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承认并实际控制。

眼下的局面是，俄罗斯军事上陷入困斗，经济遭受打击，外交更完全失败。然而，战火毕竟在乌境内燃烧，俄方损失再重，其所造成的切身体验也不如乌克兰遭受的伤亡、巨大难民潮和难以计数的物质损失让人更加痛苦。所以，现在实际上到了双方意志较量的时候，谁更愿意继续挺下去？

单纯站在纯粹道义的角度说，乌克兰人现在似乎应该学习”要奋斗就会有牺牲“。然而，这毕竟是21世纪，尤其战事发生在欧洲，人们对战争损失、安全波及特别是人员伤亡的忍耐度非常有限。这就是为什么在乌军在基辅、切尔尼戈夫、哈尔科夫、马里乌波尔、敖德萨等地顽强抵抗同时，泽连斯基又多次讲到，尊严无法阻止生命的消失。

目前双方都知道，顿巴斯目前以及未来的局面已基本是一种定势，其区别只在于乌方持何种态度。事实上，即便乌方不予承认，俄罗斯也可以像当初控制克里米亚那样控制顿巴斯，并使之实际上变成俄罗斯”领土“。

既然如此，”中立地位“就成为双方和谈中最实际的结合点。如果乌方答应今后保持中立，那么俄方就找到体面撤军的理由，而乌克兰也可以避免遭受更大损失。这样做，实质上是以乌克兰的政治让步保持俄国人的面子，因为它会让外界看到，普京的”特别军事行动“到达了目的，乌克兰人最终还是屈服了。

表面看，这将是俄乌双方在现实面前的选择，但实际上却是美国和西方的对俄绥靖在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后再次酿成的苦果。

美国总统拜登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如果与俄罗斯发生正面冲突，那将是世界大战。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也声明，北约坚定支持乌克兰，但却不是战争的一方。这就等于把北约的底牌亮给普京。

与此同时，普京和克里姆林宫两次提到核武器，就是警告美国和北约，俄方在坚决回击“挑衅”上不设底线。在此种情况下，武器支援对乌克兰就只具有战术意义，更不用说北约连对设立禁飞区的呼吁都唯恐避之不及，从战争层面来说，这使得乌克兰很难以不计代价的牺牲对抗俄罗斯，从而在军事上打赢一场理直气壮的卫国战争。

俄罗斯可以停止军事进攻并撤军，乌克兰也可以艰难重建，但毫无疑问，这场战争的“后遗症”将非常明显，并且实际上已经改变了今后的世界政治格局。

首先是乌克兰的“中立地位”，它真那么有用吗？瑞典和芬兰也是中立国，但自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后，两国的外交立场都发生了显著变化，在有些分析人士眼中，这两个国家已不再是真正的中立国，而变成了不联盟国家。它们早已进入北约成员和北约盟友之间的灰色地带，因为在过去8年间，北约在瑞芬开展行动，这两个国家也参加北约演习。更为明显的是，瑞典这次甚至向乌克兰提供了武器，两国国内现在加入北约的呼声都有明显提高。

既然瑞典和芬兰的自愿中立都能如此，那么乌克兰现在被战争逼出来的“中立地位”，将来的可靠度又有几分？事实上，无论普京还是泽连斯基都很清楚，这个“中立地位”即便谈成了，也仅仅具有“临时身份证”的作用。只是，俄乌双方目前都需要这样一个东西为自己找出路。

其次，今后无论乌克兰在外交层面如何表现，乌克兰人对俄罗斯的愤怒种子已经埋下。普京发起的这场战争不仅不能使乌克兰改弦更张，反而让乌克兰走上跟莫斯科彻底拜拜的不归路。不仅如此，整个欧洲也将自二战后首次形成全体对抗俄罗斯的局面，普京的俄罗斯必定形单影孤，而它身边的一两个仆从在反俄的欧洲面前将不值一提。

最后，俄罗斯的领土蚕食策略将更加定型，并将在今后再度伺机上演。俄罗斯对领土的渴望有历史基因，普京个人更有恢复昔日荣耀的大国野心，这在车臣战争、格鲁吉亚战争以及眼下这场俄乌战争中均表现得非常明显。在这种背景下，对于在意识形态和经济等诸多方面都毫无吸引力的俄罗斯来说，以简单粗暴的军事手段解决问题将成为唯一选择。

据此不难判断，只要需要，有限战争的手法未来同样可能发生在前苏联其它地区。既然北约和美国无法在乌克兰阻止俄罗斯，它们也将无法阻止普京在其它地方”添砖加瓦“，以实现自己所谓的大国目标。考虑到乌克兰展示出的战争惨状，如果莫斯科未来如法炮制，或许并不需要战争，仅仅凭武力威胁就可以达到目的。

可以预料，俄乌战争结束后，普京将通过强力手腕加强内部建设，因为只要保证内部无忧，普京的俄罗斯就会相对稳定，即使西方对俄罗斯保持制裁和进行外交孤立。

同时美国和西方也会调整策略，拜登在波兰讲话中最后提到的“这个人不能继续掌权了”，到底是不是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不管怎样，西方今后将会继续将铁桶勒紧，其结果，要么是俄罗斯民族主义情绪更加强烈，并加速对外结盟，要么是强压导致俄内部出现重大变化，普京的政治命运将因此发生逆转。

应当说，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的发生预埋了今天俄乌战争的隐患，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和西方不克服对俄的世界大战、核战争心理障碍，那么，今天在乌克兰上演的一切绝不会是它最后一次为自己的绥靖政策买单，原因很简单，普京的荣耀梦想不停止，西方就不得不被迫跟进。

一个非常可能的走向是，普京未来很可能彻底变成讲俄语的北山愚公，他要挖山不止——最少在前苏联的版图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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