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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上不写她名字,她又搬进了毛坯房
2022-03-30 12:54:15 来源: InsGirl

来源:InsGirl

房产证该写谁的名字?

这个问题像一个魔咒,困扰着那些渴望拥有爱情的年轻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情的证据不是“你是否爱我”,而是“你的房产证上愿不愿意加我的名字”

房子的背后,是人,是欲望,是对失去信任的恐惧。

抖音博主莉娜始终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何会成为一个值得被探讨的问题,当一个房子沦为抵押爱情的资产,这是一场时代的悲哀。

在把对未来的期盼全盘托付于自身之后,莉娜决定把生活装进毛坯房里。

编辑|弼马

对于住毛坯房的莉娜而言,敌人可以是金钱,但不可以是尊严。

今年2月的某一天,莉娜和沈母最后一次见面,其口气强硬,完全没有当初发大红包时候的慈眉善目,“房产证写你名字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彼此之间的体面和信任砸了个稀巴烂。

在情人节过去的第四天,她给消失的相亲对象沈先生发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紧跟着发起两笔转账。大致意思是“你为我花了多少钱,我一分不少还给你,大家好聚好散。”

三秒钟后,系统显示对方已收取转账,之后像是按了静音,再没有任何回复。

莉娜住的毛坯房,真正做到了“家徒四壁”。120平米的三室两厅,因为没有任何家具而显得空旷无比。

除了一个当桌子用的行李箱,其他任何装饰都会让这毛坯房不够纯粹。没有刷墙,没有地板,甚至没有门。

那些本该称之为门的地方,像是一个个黑黢黢的洞穴,让莉娜有点不敢走进去。她特意挑了最小的房间当卧室,摆进一张床就几乎塞满,这样能让房子看着没有那么空荡。

小时候的莉娜,家里只有两个房子。

她和大自己三岁的哥哥住一间屋子,直到16岁辍学离家。年纪小的时候尚且没什么,大一点的时候诸多不便渐渐显现,两人不得不在屋子中间拉起一个帘子来避嫌。

出屋有父母,进屋是兄长。

16岁以前的莉娜几乎没有私人的空间,少女隐秘敏感的年纪,裸露在每一个人的视野里,这让小小年纪的她特别没有安全感。

大概从那时开始,她就特别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住处。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唱歌,一个人生活。

作为三线城市的兴华,遗留下一些重男轻女的劣习。为了供哥哥读书,全家人都省吃俭用。父母对她没有过多的期待,亦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让她继续留在学校。

对她,全家的希望就是能够早点找一个好人家,早早结婚,搬进那个男人的房子里,生儿育女,共同生活。

这就是她作为女儿最大的成功。

16岁离开家的莉娜,是吃过苦头的。做过学徒,开过花店,跟人合住过宿舍,谈恋爱被骗过,一路折腾过来,她攒下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过早地进入社会,那种生于忧患的危机感,早就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这让她给自己周围建起了厚厚的壁垒。

最近两年,越多人催她找个人嫁了,这种危机感就越强烈。

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需要一个房子。

早都听说公寓便宜,莉娜跟着中介转了几家,发现无论是产权还是设施,都和想象中相差甚远。紧接着又看了两家小户型,不是楼层太低就是没有车位。

有人问她,干嘛这样挑剔?咱没这个资格。

但她总觉得,这房子不是一个莫须有的赌注,更不是博他人喝彩的噱头。而是自己人生的避风港。不仅仅是片瓦遮天,还要温暖、舒服、不将就。

离开了有些聒噪的中介,莉娜自己去看了三套一手新房。看到第三套的时候,她终于乐了。

120平,26楼,单元整体装修漂亮,户型合理,三室两厅。

8500一平,首付28万,除了贵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26层的高度,是莉娜梦寐以求的。站在窗口,风就可以吹起自己的长发。从窗户看下去,似乎自己可以拥有世界。

很多人为所谓的梦想攒钱,而真正手里有余钱的时候,却总是犹犹豫豫不敢投入。

莉娜却当场把五万块押金拍在桌上,没跟任何人商量。这是她自己的房子,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后来被问起,你也不怕还不起房贷?

她说,如果想那么多,也许我什么事也做不了吧。

抖音上莉娜拿房本的那条视频中,背景电子配音是:付完首付,我兜里还剩下384元。回到现实,她还倒欠外债8万元。

首付28万元,对她而言并不是小数字,即便已经工作了十年。

她只得去问亲友借钱,七拼八凑来的首付交出去,那一刻她觉得心里空了一下随即又被填的更满。

总算是有个窝儿了。

那天,父亲破天荒给她微信转了10000元。她不想矫情,收下了。并回了句:谢谢爸爸。

从16岁离家开始,她就没有主动问家里要过一分钱,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哥哥认识的女孩儿家里催着要买房结婚,她可以理解父母的难处。

踏进属于自己毛坯房的那一刻,莉娜痛快又痛苦。

痛快的是,终于有房了。

痛苦的是,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装修。

即便是再简单的装修,也要花不少钱。这对她而言,已经要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毛坯房发了会呆,她突然冒出一个不像话的念头:

为什么不能住毛坯房?

这个念头像个泡泡,一旦升起就无法控制般变大。是要继续回去在嫂子的厂子挤那张小床,还是自己到自己的毛坯窝儿里住?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装修行业的莉娜,也算是半个装修师傅。她明白房子要居住的刚需,水电,墙固地固和卫生间,可以达到最低生活标准。

在功能性装修师傅刚刚撤离的三个小时内,莉娜在废墟一般堆满了各种建筑垃圾和灰尘的房子里打扫出一个小卧室。并把从网上买好的架子床搬上了20层,铺上一床被子。

那个晚上,她没睡着。不知道是新床硌的她背痛,还是因为幸福冲昏了头脑。

对于敢住进毛坯房的人来说,生活不是妥协,而是一场追赶。

一开始,莉娜本人对自己的战斗成果爱不释手。在行李箱上吃泡面,在没有门的房子里穿来穿去,在硌脚的地面上来回走,并乐此不疲地扫去房子里堆积的水泥灰。

住进毛坯房的第17天,莉娜发现自己突然上了热搜。

“90后女孩花光10年积蓄住进毛坯房。”

一夜之间,各个渠道的人都开始关注她。不断有人找上门来,有人赞扬,有人质疑,甚至还有很多人提出要帮她装修,但是需要她签合同,帮助公司推广。

这股热度,让莉娜开始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海水冲着走的鱼,有点要沉沦的失控感。

有天,网路上突然发出了自己房间的照片。带着一波黑评:

这个人在团队炒作,那房子根本不是她的,她晚上不住在这里。

照片的角度看似来自对面的家属楼。不知对方出于怎样的恶意,居然随意曝光别人的住址,每天都被看不见的邻居监视偷拍这件事让她毛骨悚然,她用最快的速度给家里装上了厚厚的窗帘。

新建成的小区,几乎无人居住,只有零星几户在断断续续装修,电钻的声音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前就会停止。莉娜夜里站在窗口旁边的时候,对面没有一家灯火,像是漆黑无尽的一口深渊。

有段时间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楼下的感应灯略显迟钝,她一个人穿过黢黑的小区走进楼道。电梯沉默上行的嗡鸣声此刻显得异常明显,白天让她觉得美好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

屋子里的尘土开始积的很厚,每天扫好多遍依旧无法缓解。床开始有点硌背,防盗门的声音吱呀的有些诡异,穿堂风把外层的白色窗帘吹起来,竟显得有几分瘆人。

评论里面开始有人阴阳怪气,

“是不是卖惨啊,有钱买房没钱装修。”

“是不是特意买了房子不装修拿来拍视频啊。”

她一方面觉得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贫穷,一方面开始因为一些小事情难自控。蹲在行李箱前面吃泡面时,眼泪一滴一滴进入碗里。

听得多了莉娜有时候也会质疑,自己一直想的是不是错了。也许自己就该找个人嫁了算了,有人陪伴,不用委屈,也不用这样为难自己。

但当太阳再次升起来,她又会充满干劲。“这个屋子的一把泥土和一粒灰尘,每一平米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

这种幸福感,别人未必能懂,他们也不必懂。

自从买了房子,莉娜一年就只买了两件衣服。一件用来过冬,一件用来相亲。吃饭也是,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大多数时候用泡面度日。

在这个人人喜欢超前消费的年代,她却要从牙缝里省下钱去还房贷。狼狈是有点,她却觉得其实这种感觉也蛮好的。大手大脚花钱,到头来一场空,不如买个房子,就算狼狈也有了方向。

11月的某天,她突然收到了一家自称在山东的家装公司的消息,对方称因为看到她的视频觉得很励志,想免费提供装修材料给她。莉娜没抱什么希望,“我帮不到你们什么,我也不会签任何合同。”这样充满警惕的话逗乐了对方。

最终莉娜的确如她所言,没有签任何利益互换的合同,就获得了这场资助。

半个月之后,一辆东风牌大卡车风尘仆仆穿越700公里,连夜从山东奔赴兴化,车上装着价值10万元左右的装修材料和部分家电。

当这辆庞然大物停在莉娜面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和师傅们一件件把东西搬下来,感受到沉到让手指发酸的重量,她才醒过来,自己的房子要装修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这车材料,莉娜又贷了5万块。

开始正式装修的前一天晚上,莉娜把架子床和衣架搬离卧室,在客厅的地上铺了一层被子就睡了,她已经等不及要去明天。

谈好的瓦工师傅告诉她,先上黄土。等到黄土在房子中心堆好,他们突然开始坐地起价。要求涨价1000元,莉娜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试图与他们谈判,想要他们降到500元,但是对方大概看她是个小姑娘,死咬不放。

不好欺负的莉娜连夜让他走人,换了瓦工师傅。

新的瓦工入驻的时候,她认识了相亲对象沈先生,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男生,每天躲在角落里看小说,只有在需要搬东西的时候会站起来帮忙。

日子久了,他也会作为客串嘉宾进入她的大小视频中,憨厚之余竟有几分腼腆的可爱。

他很快带她去见了自己的父母,也带她去看了他们未来的婚房。偶尔开窍的时候,还会带她去看一场晚霞。

莉娜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要和房子一起被装修好。

可是,这场梦很快就破灭了。

当两人的婚事牵扯到两个家庭的时候,房子不再是房子,而是变成了制衡的手段。

双方家庭为了房产证上到底挂谁的名字开始来回拉扯,仅存的体面早就荡然无存。

莉娜闭着眼逃回自己的毛坯房中。

硬装进入尾声,房子灰尘很大,到处都是建筑垃圾。

莉娜只能搬进目前唯一装修好的地方——卫生间。她在马桶旁边的空位铺好被褥,录了一支视频。在马桶盖子上面吃螺蛳粉,还放上了高脚杯喝一点小红酒。

评论区很多人发出质疑,有必要这样卖惨?

作为当事人的莉娜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惨。自己专属的卫生间,有水有电,没有灰尘,甚至比卧室都好。除了睡到半夜会因为没有装门被冻醒几次,没有别的问题。

第二天,莉娜搬了一个大纸箱子,很干脆利落解决了这个问题。

后来,连厕所里面也堆满了杂物。莉娜便在网上随便买了一个小帐篷,支在了楼道里。楼道要比屋里冷一些,只睡了一晚上,就被尽职尽责的物业大叔赶走了。

这种时候,莉娜会觉得自己像某种动物。

像生活在钢筋混凝土中的动物,脱离了某种社会规范的束缚,不必管别人怎么看,也不需要任何人,只为了眼前的生存。

这种感觉挺奇妙。

“房产证上到底该写谁的名字?”

莉娜始终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何会成为一个值得被探讨的问题,当一个房子沦为抵押爱情的资产,这是一场时代的悲哀。

在这场房子和爱情的拉锯战中,莉娜挺身而出,成为这场博弈的吹哨人。

当她把对未来的期盼全部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尖锐的哨声响起。

那些看似融洽的爱情闹剧统统化为泡影,试图用房子揣度他人的功利颓然露出水面,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面有愧色。

有天,莉娜在一堆骚扰信息中看到了一条私信:看了你的视频,我义无反顾地买了房子。

是一个女孩子。

她心里一暖,轻轻回复两个字:加油。

感谢 @莉娜 接受 insgirl 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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