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着庞大的带状疱疹患者群体，约99.5%的50岁及以上成人体内潜伏有水痘-带状疱疹病毒（VZV），50岁及以上人群每年新发带状疱疹约156万人。

撰文 |田栋梁

(资料图)

国际带状疱疹关注周刚刚过去，在人民网·人民健康举办的“提高预防意识、共促老年健康”系列科普沙龙带状疱疹关注周专场活动上，与会专家郭翔建议老年人群应该尽可能地接种疫苗。而随着首款国产带状疱疹疫苗上市，带状疱疹疫苗会被列入国家免疫规划疫苗吗？也成为很多人关注的问题。

引起带状疱疹的元凶是水痘-带状疱疹病毒（varicella-zoster virus，VZV），与水痘是同一种致病病毒。出过水痘的人，病毒就会长期潜伏在脊髓后根神经节或颅神经节内，病毒可能在多年后被重新激活，并在人体表现为带状疱疹。

对于患过带状疱疹的人来说，疼痛是最难熬的症状，有些人还会留下带状疱疹后神经痛（postherpetic neuralgia，PHN）并发症，在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里饱受疼痛折磨。上海市皮肤病医院带状疱疹诊疗中心姜文成主任说：“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你要么不得，得了就会让你记一辈子。”

发病率不高，但患者人群很大

相比银屑病、湿疹等高发病率的皮肤病，带状疱疹并非最常见的病种。据最新的《中国带状疱疹诊疗专家共识（2022版）》数据，全球普通人群带状疱疹的发病率为（3～5）/1000人年，亚太地区为（3～10）/1000人年，并逐年递增2.5%～5.0%。

虽然带状疱疹在健康人群中发病率低，但当机体抵抗力降低时，VZV特异性细胞免疫下降，潜伏的病毒就会被再激活，大量复制，通过感觉神经轴突转移到皮肤，引起带状疱疹。高龄、创伤、全身性疾病（如糖尿病、肾病、发热、高血压等）、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感染、恶性肿瘤等导致的免疫抑制等，都是VZV再激活的危险因素。

《中国带状疱疹诊疗专家共识（2022版）》指出，50岁后的人群随着年龄增长，VZV特异性细胞免疫功能逐渐降低，带状疱疹的发病率、住院率和病死率均逐渐升高，且带状疱疹终身患病率女性（3.94%～7.9%）也略高于男性（2.86%～7.6%）。

根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6736万人，占总人口的18.9%。因此，中国有着庞大的带状疱疹患者群体。据北京医院皮肤科主任常建民教授的公开发言，在我国，约99.5%的50岁及以上成人体内潜伏有VZV，50岁及以上人群每年新发带状疱疹约156万人。

但姜文成在诊疗工作中也见过学龄儿童带状疱疹病例。“我看过的年龄最小的一个病例是学龄前儿童，一问家长才知道，原来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给孩子报了很多学习班，孩子压力很大。所以带状疱疹发病的第一高危因素是年龄，然后还有身心劳累、精神压力、基础疾病等因素。”

慢性病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影响带状疱疹发病率的风险因素，中国有着庞大的慢病人群。浙江中医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院长傅传喜在《中国带状疤疹疾病负担研究进展》的报告中指出，糖尿病、慢性肾脏病等慢病人群带状疱疹发病风险比普通人群更高，同时慢性疾病人群带状疱疹后神经痛发病风险也更高，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人群中，合并慢性疾病的占比高达80%。

在中国民间，带状疱疹又被称作“缠腰龙”，据传当带状疱疹绕腰一圈头尾衔接时，患者就会死亡。但事实上带状疱疹并不会直接致死。姜文成主任解释说：“带状疱疹往往沿着一侧神经散发，患者多发于半侧躯体，即使发到了另一侧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民间传说也有一定道理，如果一个人带状疱疹发了一圈，说明患者的机体免疫力已经极低了，患者如有其它基础病或者发生感染并发症，就会危及生命。”

虽然带状疱疹多发于腰背部，但其可能发生于人体的任何部位。姜文成的手机相册里，存放着各种部位发生带状疱疹的患者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是一位老年女性头部发生带状疱疹，照片中这位患者头面部糊了一层黑色的沥青状药物。“这是她在来医院前找的土郎中给涂的药，到我们这时已经结了硬壳，我让她先回去把头上的这些东西清洗干净，后来经过规范治疗，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姜文成介绍，对于带状疱疹发生在头面部的患者，如果发生在眼睛和耳朵部位，就属于一种特殊类型的带状疱疹，叫做眼带状疱疹、耳带状疱疹，这种情况下，患者需要尽快治疗，如果治疗不及时，有可能导致失明、耳聋、面瘫等后果。

作为一种由病毒引发的感染性疾病，抗病毒药物是带状疱疹临床治疗的主要药物，目前国内批准使用的系统抗病毒药物主要包括的阿昔洛韦、伐昔洛韦、泛昔洛韦、溴夫定和膦甲酸钠。《中国带状疱疹诊疗专家共识（2022版）》建议，应在发疹后72 小时内开始使用，以迅速达到并维持有效血药浓度，获得最佳治疗效果。

姜文成的博士导师是上海市皮肤病医院的现任院长、《中西医结合皮肤性病学》主编李斌教授，因此姜文成在带状疱疹的诊疗上也秉承中西医结合的理念。“带状疱疹的这个病毒主要破坏人的神经，神经被破坏后就会引发疼痛，所以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强调早期治疗，重视局部治疗。”

让人痛不欲生的病

和很多皮肤病引发的瘙痒症状不同，带状疱疹的典型症状是痛。

关于带状疱疹引发的疼痛，文献中有多种描述：烧灼样、电击样、刀割样、针刺样或撕裂样。有的患者以一种疼痛为主，也有患者多种疼痛形式并存，疼痛有阵发性的，也有持续性的。

疼痛伴随着带状疱疹的整个病程，姜文成表示在临床上他们把带状疱疹疼痛称为全程疼痛，患者在发病期间疼痛，疱疹愈合过程种也痛，皮肤的病变好了之后，还有约1/3的病人疼痛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疼痛持续三个月以上者，就属于是带状疱疹后神经痛（PHN）了，这是带状疱疹最重要的并发症，对患者生活质量影响极大。

姜文成主任在带状疱疹治疗室内（田栋梁/摄）

《带状疱疹疫苗预防接种专家共识》指出，有9%～34%带状疱疹患者会发生PHN。PHN的发病率及患病率均随年龄增加而呈现逐渐升高的趋势，60岁及以上的带状疱疹患者约65%会发生PHN。其中45%的PHN患者情感受到中重度干扰，表现为焦虑、抑郁、注意力不集中等。60%的PHN患者曾经或经常有自杀想法。超过40%的PHN患者伴有中-重度睡眠障碍及对日常生活产生中至重度干扰。30%~50%的PHN患者疼痛持续超过1年，部分病程可达10年或更长。

姜文成见过一个痛了一辈子的极端病例，这个患者在20多岁时留下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并发症，来到姜文成的门诊时，已经80多岁了，疼痛伴随了他60余年。

中日友好医院疼痛科主任樊碧发见过疼了40多年的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病例，他说：“虽然带状疱疹患者有的人疼的程度轻，有的人疼的程度很重，一旦留下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后遗症的话，无论轻重都不容易治好。”

樊碧发主任担任过中华医学会疼痛学分会主任委员，在他看来，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也是一个棘手的疾病。虽然疼痛科可以使用的药物和技术有很多，但对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治疗基本原则，是控制疼痛或者减轻疼痛的程度。“病毒把被根神经节破坏了，神经受损后恢复的过程是很漫长的，所以虽然发病率不算高，但因为一旦得了就不容易好，所以患者人群就越积越多。”

根据樊碧发的临床观察，把疼痛科目前所有的关键理念、技术和药物都用上，也只有80%的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患者能获得好或者比较好的治疗效果，仍有20%的患者效果不好。

在规范治疗上樊碧发强调联合、足量、长程治疗，“疗程通常都是按月起，不能见好就收，治疗过程中加药、减药、停药都有规律，要严格按照诊疗指南规范治疗，很多治疗效果不好的患者，就是因为治疗不规范。”

接种疫苗很重要

作为一种由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疾病，疫苗接种很重要，幸运的是，已经有了带状疱疹疫苗。

2006年，Merck公司就生产了带状疱疹减毒活疫苗（zoster vaccine live，ZVL），迄今，ZVL还未在中国大陆获批。近日，首款获批的国产带状疱疹疫苗，也是减毒活疫苗，适用于40岁以上人群接种。

2019年，重组带状疱疹佐剂疫苗（RZV）在中国获批用于50岁及以上成人，成为我国首个用于预防带状疱疹的疫苗。完整免疫程序为两剂，接种第1剂RZV后，间隔 2~6个月接种第2剂。对于有基础疾病、免疫功能低下的18岁及以上人群，在知情同意、权衡利弊情况下，可接种RZV。

傅传喜曾在报告中指出，带状疱疹正呈现全球流行趋势，女性、年龄50+、免疫功能低下、特定慢性病患者最易发病，中国存在着相当数量的高危人群，接种带状疱疹疫苗能够有效预防带状疱疹发生及复发，降低疾病负担。

但我国带状疱疹疫苗接种率并不乐观。《中国老年人疫苗接种的现状、挑战和建议》一文中指出，老年人群传染病的疾病负担高而且治疗和康复难度大，接种疫苗是预防这些疾病最经济有效的手段。但现状却是中国老年人接种疫苗面临缺乏整体规划、政策支持、经费投入、系统评估和客观认识等诸多挑战，导致老年人预防接种服务可及性差，疫苗接种率较低。

上述文章指出，流感疫苗、肺炎球菌疫苗和带状疱疹疫苗在中国尚属于非免疫规划疫苗，需要自愿自费接种，有些疫苗价格极高（完成2剂次RZV疫苗接种需3200元）阻碍了低收入老年人群的接种，有部分地区开展了实行老年人免费接种或医保报销的试点，接种率有所增加，但仍远远低于WHO 提出的疫苗接种率目标以及其他发达国家的疫苗接种率。

姜文成建议，高龄、免疫力低下和有慢性病的人应该主动接种带状疱疹疫苗。他说，“这些人不仅容易得带状疱疹，而且得了还容易留下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后遗症，而且还可能复发，所以这些人群还是要接种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