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蹭(已经快过时)的热度,而是一项惊奇的发现。
(相关资料图)
事情是这样子的,出差辽宁(人生第一次体验了滑雪)的期间,大陆媒体报导“台湾民众热议狂飙”,紧接着还不断有系列新闻如“台湾民众喜欢看狂飙、山海情、人世间”。第一时间,作为长年混迹台湾陆剧社团的人,摇头叹息,“哎,又大内宣了”。
順帶跟朋友吐槽,除了能津津有味地看新闻联播的我爹,还有多少台湾人能撑过第一集啊?
结果,出差回来的某个晚上,窝在家仔细研究了台湾脸书的两个陆剧讨论社、还有ptt论坛上关于狂飙的热度,很讶异的发现:虽然热度远不及“去有风的地方”,但是以大陆主旋律电视剧中,热度确实偏高(远高于过去的人民的名义、山海情等)。
以脸书上各陆剧版的讨论度而言,并不算热剧。但是,在脸书一陆剧社团中,关于狂飙的讨论,有几个貼文是有过百条留言的。在另一个陆剧社团中,一则分享狂飙观后感的贴文,也有两百多条留言——以大陆政治类电视剧来说,真是难能可贵。
这可是第一集就充斥“纪委监委”“政法委”“干部”“同志”等超级“大陆特色词汇”的电视剧啊!
有潜伏于陆剧版的大陆网友发出灵魂疑问:
为什么会看狂飙?有些台湾网友表示,是在抖音上看到,很好奇怎么大陆一直在说,所以去看看,结果发现反派角色刻画得很好。一位在大陆的台湾朋友跟我说,你有没有发现,狂飙里描述反派的性格转变过程和复杂人性,跟台灣霹雳火有点像?
对,让人又爱又恨、狠毒却又让人恨不起来的刘文聪啊!(大陆朋友,如果你知道这部电视剧,恭喜你,跟我一样暴露年纪,不知道的可以百度)
观察台湾网友对于狂飙的留言,虽说大家清晰意识到是大陆的“政治类电视剧”,但喜欢的理由和大陆人一样。看到了更细腻复杂的人性,看到了环境下小人物的无奈,看见了“有无权势”和“有无背景”的现实与唏嘘——这种百姓都会产生的情感共鸣,跨越政治和体制之分。
狂飙在台湾绝对算不上热剧,仍属于小众,但给“台湾人能接受怎样的大陆政治电视剧”,起了一个头。抖音上对于电视剧的逗趣小片段、表情包、各种二次创作,也确实能有跨越海峡的影响力。
而我“想当然”地认为,我可爱的同胞们接受不了——这种感觉,有种“原来台湾也会这样的/原来还有意想不到的另一面”的小惊喜感。这种小惊喜感,是在工作从熟悉到麻木的日复一日中,偶尔出现的小彩蛋。
我身边的一些大陆同事和朋友,对于台湾的感觉,就像结婚数年、相互厌倦的夫妻,觉得足够熟悉、毫无惊喜、不必多言。
但偶尔,他们也会得到这类“原来台湾竟然这样”的“彩蛋”。
比如,曾经跟一位大陆朋友闲聊,问他“你知道我的台湾同事和大陆同事,今年在开会时吵最凶、最无法取得共识的一次,是因为哪一个热点事件吗?”
朋友想了想,因为哪个两岸冲突事件吗?
不不不,是郑爽代孕事件。
那时,我那些饱读诗书的大陆同事都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话题上两岸分歧如此巨大。那是第一次,台湾人民惊讶,原来大陆社会对代孕反对得这么激烈?也是第一次,大陆同事诧异,台湾人竟然,把代孕看得这么“稀松平常”?(本人对代孕持反对立场。此处是凸显出两岸民意的不同,特此声明。)
噢,从狂飙扯到代孕,扯太远了,只是想表达——同胞们,我们还有很多惊喜(和惊吓),是对方都还不知道的呢。
最近我在工作中做了一套专题,找了三位2020年才来大陆的台湾小妹子(都是2001、2002年出生的),谈谈他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经验,与对大陆的认知,在此截选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重点分享。在跟这三位妹子讲话的过程中,我几次都有“真的吗?不用太顾虑政治正确”的确认。
“今年春节,我回台湾卖了热奶宝”——小Z同学
“高三时跟同学说要去大陆读书,很多同学的反馈是为什么要去大陆读书?那里感觉没什么——在我们那里(南部偏小城市)的高中,去大陆读书的情况并不普遍。其实在我成长的环境,有接触大陆经验的民众不多,民众对大陆的信息获取主要源自电视新闻。”
“但最近有初中同学会拜托我买安慕希回台湾。从我高中到现在,也没过几年,但这类改变在很快的时间内发生。”
“这一次我在台湾云林摆摊卖热奶宝,有客人跟我闲聊时知道我在长沙读书,会说‘哇长沙有茶颜悦色’ ‘长沙夜生活多’。过去台湾新闻上出现最多的就是北京、上海、深圳,现在台湾很多人会知道长沙、甚至对这座城市有个初步概念。”
“一开始决定在台湾摆摊卖热奶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也怕卖不出去,因为不太确定台湾民众的认识度和接受度。结果摆摊短短3、4天我卖了五六百只热奶宝吧。”(作者补充:访谈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热奶宝,我办公室的大陆同事也不知道。结果妹子跟我说,在云林的夜市摆摊的这几天,很多台湾人都知道。)
“知道热奶宝的人很多。很多人跑来跟我说,在小红书上看过,现在台湾竟然也有了!不知道的人,也会问我这是什么?我就会跟他们解释这是大陆小吃,他们听到是大陆来的食物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
小Z同学卖的热奶宝
“我家里的十岁小妹妹,已经会认简体字”——小Y同学
“虽然作为00后,成长于社群媒体和中国大陆崛起的时代,但在国小、初中的时候,电视新闻仍是获取大陆信息的重要来源。所以如果问那时对大陆什么想法,就是厕所都没有门吧。”
“后来高中之后接触大陆的综艺节目和陆剧,自然就会对大陆有更多认识。比如你看现代剧,自然而然就会认为‘大陆看起来也挺进步的’,也会有同学喜欢大陆歌手,比如周深,还有一些古风的歌手。其实大家不会去聊对大陆什么看法,会认为这有政治敏感,但会知道同学看哪些大陆节目、喜欢哪些明星。在这些软性的文化上是可以聊的。”
“我有一个10岁的小妹妹,特别喜欢刷抖音,遣词用句就会跟大陆没差别。她没去过大陆,但会写简体字——我来大陆读书后要写一些简体字还会想一下。但到了我小妹那一代,会非常普遍。她看抖音、玩狼人杀,会跟我分享抖音的内容,还会问我的大陆同学是哪里人。”
“我们小时候,对中国大陆就是一个整体的印象,但她年纪这么小已经大概知道大陆很大、有不同的省份差异,已经有一个初步的概念。”
“当然,对于我这一代台湾人来说,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写简体字,普遍会认为‘这样不太好’。但如今小红书上都有台湾初中生写简体字,何况是小妹这一代呢?”
“大陆同学在认识我之前,还以为台湾已经回归了”——小L同学
“很多人会说,台湾年轻人受的历史教育很不足。在我这一代历史教育怎么教,其实要看所碰到的老师的立场。比如比较偏蓝的老师会说‘日本那时将台湾珍贵的木材都运走’,会强调日本对台湾殖民的剥削,但如果是另一种政治立场的老师,就可能会说‘日本建设台湾’。”
“我成长过程中很多人因为父母亲戚的原因,去过北京、上海等城市,且去过不只一次。其实每隔一阵子就去这些城市,自然就目睹城市变化,不会认为大陆多落后。周围人批评大陆的,大概就是随地吐痰、插队这些,但这些大陆人自己也会批评。”(作者补充:这位同学成长于台北市的私立学校,同学好友的家境不错、甚至会往返两岸,所以有条件相对良好的同温层)
“台湾社会在政治上很警惕大陆,但是会用很多大陆用语,而且不会把这些‘政治化’,跟亲不亲中没关系。当然也有人是全面拒绝任何跟大陆有关的事情,比如会有人呼吁大家不要用‘视频’这种说法,这是大陆的词,但也纠正不过来。”
“我到大陆读书后,有时还会给台湾朋友泼点冷水——感觉现在我周围台湾朋友想象的大陆,反而比我亲身感觉的进步。他们从社群网站上会感觉大陆科技发展很快,外送费很便宜,打车很方便,生活很进步。我还得告诉他们每个地方不一样,不是所有城市都是一二线城市......”
“大陆同学在跟我熟悉之后,反而会跟我感叹‘意识到两岸差距了’。这不是指政治层面。比如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不结婚没关系,但我同学的父母还是会早早地催婚、催找对象。在日常生活和对未来的规划上,学校的台湾同学和大陆同学不太一样,大陆同学会说我们台湾人‘活得很自由,感觉想做什么做什么’。比如读得不开心可以先休学、可以gap year,同学很多人背负着父母、甚至是社会对于‘你应该如何’的期望,想脱离又脱离不了。”
“一个同学在认识我之前,一直以为台湾已经回归了,台湾人也一起在晚餐时间看CCTV。我回台湾前还有一个朋友问,你在台湾能用微信吗?感觉到了我这一代,台湾对大陆的了解在上升,反而很多大陆人对台湾不熟悉。”
以上,均为个人生活经验与意见。欢迎各位留言反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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