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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热推荐:西方谬论:不是从文明中发展出帝国,而是从帝国中发展出文明
2023-03-09 06:45:15 来源: 伍麦叶的熏笼精

(接上节)


【资料图】

第二章第五节

不是从文明中发展出帝国,而是从帝国中发展出文明

苏东解体以来,在西方文化界,发生了帝国概念的通货膨胀现象。如,从前一向只称埃及王国和巴比伦王国,但现在也变成了埃及帝国和巴比伦帝国。

《帝国的终结》与《帝国统治的逻辑:从古罗马到美国》里的“同一个家族的后裔们”,属于传统的历史观。然而,如今,在那一群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之外,各种各样的帝国都出现了。

在我国,解放以来,学校里教授的是(或至少曾经是)一套发展史观,人类的社会形态由低级向高级发展,从原始社会、部落、部落联盟、邦国到国家,循序渐进。[i]因此,在中国,受过教育的普通人会想当然地认为,帝国,无论是中文里的,还是其他语言里的,都是国家进一步发展的结果,是比王国、邦国更为复杂也更高级的国家形式。本人没能耐进行这一方面的知识考古,但能明白,中国自身的历史肯定也对如此观念的形成有很大作用。

我们想不到,至少在当代的西方文化里,是如此的观念:帝国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突然出现,从一出现就是帝国,并不需要经过社会形态的系列发展;也或者,从部落直接变成帝国。

实际上,西方人的观念比我们能想象的更极端,一如《帝国的终结》有一道无比震撼的判断:

“我们发现早在国家出现以前,帝国就已经存在了,并且相较两者的历史,国家的诞生距今时间更短,历史也更为简单。3000多年前,难道不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和亚述出现了最早的帝国?而在那里也同样孕育出农业、城市文明和文字。人类历史上组织最为完善的国家难道不是中国的唐朝(618—907)?我们还发现,如果说国家是欧洲的创造,那么帝国这一现象则超越了文化的边界;尽管各个帝国之间差异明显,尽管欧洲凭借其权威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民族国家模式,但帝国还是具有民族国家所无法比拟的全球性……从前我们是选用罗马帝国(它被视作帝国的典型)来进行理论资料研究,现在,我们试图将目光投向欧洲之外(这也是批判欧洲中心主义所要求的),寻找构建普适性阐释理论的基础资料。”[ii]

不是……去西方中心主义研究能够如此火花四溅,真是让人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这段谬论特别典型地展示了今日西方精英是何等的智商让路人着急,作者竟没能力认识到:

帝国也是欧洲的创造。

如果非说国家是欧洲的创造,那么帝国也是一样。可是该书作者竟然迷信,帝国,与国家不同,具有超越欧洲文化的普适性;像西方宗教里的上帝一样,不是人类——西方人——思想的造物,不是人类——西方人——为生存而斗争的造物;而是什么先验的玩意儿。

上面那段话包含了三个判断:

第一,帝国比国家出现得更早;

第二,民族国家是欧洲的现象,欧洲人还将之作为一种绝对模式向全世界推广,但是,真正在全球广泛存在的模式,是帝国。

­——由这两项判断,实际上,是推导出了一项最重要的判断:

帝国高于民族国家,所以帝国是人类文明的最高模式。

第三,伴随着帝国,人类的各种文明现象得以出现、发育和成熟,从农业到城市文明,到完善的国家制度。

­——这项判断里暗含的判断是:

是帝国保护文明发育,没有帝国,文明难以有充分的条件出现和发展。

而中央王国论里恰恰有一项重要的宣教,那就是:

中华帝国与中国文明,不是文明发展出帝国,而是帝国保护了文明。它们二者全都出现在不知时光的起点中,此后,帝国一直保护着文明。

《未完成的帝国》似乎抱有同样的观点:

“我们要摒弃这样一个观念,即大英帝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在大部分世界中,帝国是政治单位最普遍的形式之一……大帝国和小帝国走上了这条扩张的道路,有时候是在附近,有时候横跨大陆,甚至在一些例子中是从世界的一端到另一端。”

如此的观念并非两三位学者的孤立之见。据中东的英语报纸《阿拉伯新闻报》2023年1月23日书目推荐,《丝绸之路上的诸帝国》的作者又写了一本《斯基泰帝国——欧亚中心以及从波斯到中国古典时代的诞生》。那篇介绍如此道是:

“公元前8世纪末和7世纪初,斯基泰人征服并统一了欧亚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创造了一个创新的帝国,在西方、近东、印度和中国等古代世界诞生了哲学时代和古典时代。

他们作为流动的牧马人和他们的猫住在轮式毛毡帐篷里,斯基泰人为世界文明做出了惊人的贡献——从首都性的城市和惊人的优雅服饰到政治组织,以及佛陀、琐罗亚斯德和老子(Laotzu)的改变世界的思想——全有斯基泰人掺和。

在《斯基泰人帝国》中,克里斯托弗·I·贝克威斯(Christopher I.Beckwith)讲述了一个迷人但经常被遗忘的帝国的重大新历史,它改变了历史进程。”

很显然,按照这本书的讲述,或者至少按照该书评,斯基泰人直接建立了帝国,然后借助帝国发展出文明,包括老子的思想的来源。——可是西方人凭空编造出来的什么斯基泰人,却没能发明文字。克里斯托弗·I·贝克威斯的智商,就能让他伪造出没有文字的帝国。

由此,我们才能明白,哈佛大学政治学教授基辛格博士会如此讲述:据中国的古老的“立国的神话”,黄帝“不是创建了,而是重新建立了,一个帝国(empire)”:

世上有着不经其他社会形态,直接出现的帝国,那是有例为证的,并且是一个“最为古老的不曾中断的文明”给开的证明;

中国没有经过其他任何社会形态,从一开始就是个帝国,没人知道其起点。

在这样一条叙事上,出现了中央王国论里每一条都有的规律:

西方智者们强调,是中国人自己坚信,中国从来都是一个帝国——意思是我只是转述我不评判;然后,各国文科生凭着活泼的性灵,就直接改成,中国从来就是一个帝国——一个帝国的妄自尊大的观点,变成了客观事实。

同时,近年,中国是“最为古老的不曾中断的文明”,又四舍五入,删改成中国是“最古老的文明”。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古埃及是最古老的文明,两河流域也有着比中国更古老的文明。可是,现在,随时都看到各国网民们说“中国是最古老的文明”。于是人类历史就有了钢铁一般的关键现象:

一个从一开始就是帝国的帝国,保护了最为古老的文明。

中央王国论里的每一条都是这样:

不经论证,直接给出判断;自我证明,循环论证;与史料和考古发现毫无关系。

发现了西方存在的上述观点,我的一个困惑才解开了:

《被嫌弃的男主的一生》——《征服者王子》——把民族统一作为一条重要线索,但却又极尽诋毁。

影片中,男主一生悲剧的根源就在于,他误以为,神意,是让他统一他的民族;可是,实际上,神意是让他展开征服,建立帝国,或者扩张帝国,可是他很长时间内都没能醒悟。

巫师金只知道,男主的使命写在星星上、打标在他掌心上,但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使命。

在那场关键的启蒙课上,男主很疑惑:我们位于世界的中心,本来不该过得这么差啊。金很沮丧:因为蒙古人永远在内斗。男主于是得出了结论,民族统一可以导向文明与繁荣,他就立定了决心:那我要把蒙古人统一起来。后来,剧情让他反复表达统一民族的心意,也一再表达,他相信,那是星星上写好的。

在甘灵的长檐车里,在北宋雪景寒林风格的画屏前,小夫妻为长子的出生喜悦,并且畅想民族统一的远大未来:

男主给长子取名术赤,是“部落创建者的名字”。女主开心地说,是个漂亮名字。男主严肃地矫正,那不是个漂亮的名字,是个男人的名字,配得上我们部落的领袖。当他长成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他作为领袖的)将是一个民族。

在与女主爆发唯一一次冲突时,女主怒骂他注定是奴隶,他勃然大怒,把掌心张开给她看:

“不仅是一个部落,而是有很多部落都命中注定将追随我,为我征服许许多多的民族的战斗而上阵!这一切都写在我的星星里!”

影片难以置信地变态。女主曾遭扎木合掠去强奸,以致男主最爱的长子的生父是扎木合,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一点。女主的肩背处还留下了扎木合虐待的伤疤,一直没有消失,以致夫妻每一次温馨时都避不开那片疤痕。男主少年时代更是遭扎木合长期软禁,多年圆枷压身,导致他后来始终脖颈微驼,无法挺直。(谢天谢地是一九六五年拍了这部大片,要搁到二十一世纪,还不定有什么可怕情节。)

在如此的情况下,男主擒获扎木合,获封王爷之后,剧情安排了一场戏,在华美而文明的卧室里,女主非教育男主,一定要放了扎木合,“否则没有任何部落肯加入我们”。她甚至建议:

“把他安置在你身边(your side),以便让蔑儿乞人与你一同驰骋。”

搞得男主当场疯狂,观众也尴尬得用脚趾扣地。在这场戏里,男演员还特别注意让脖子与两肩微微佝偻,所谓“哈着脖子”,身形特别难看。在二战后第三世界寻求民族独立的浪潮中,那部战忽片儿就是能把“民族统一”搞得那么恶心。

卧室戏里,帝国一等荣恩王妃穿着金线绣白绸长睡衣,腰间围着大金链子,链头吊着镶珠大金坠子。

卧室陈设奢华,男主更是穿了一件绝美的清代八宝纹织锦袍儿,那件袍子的织锦是空前绝后、无法企及的工艺水平,各种花纹随着人的动作,闪烁不同颜色的光泽,于是永远在变幻不同的光泽,而光泽中浮现出不同的颜色。中国传统丝绸,包括清代丝绸,与全世界的纺织业具有降维的差距,今天的现代化工业也望尘莫及。

然而!天真的男主第二天真的听话,招来扎木合,摆开王爷的王霸气场,试图说服后者:

“只为了实现一个梦想,团结蒙古民族(nation),不再是分裂的战斗部落。”

那场戏用意幽微:

扎木合反驳:

“而是以铁木真爷为头领!”

为帝国平叛立功,受封为定远大将军兼征戎王,让男主终于获得了信心,相信确有神意在身上。他仰望天空,自信地说:

“星星已经写出来了,金,我的圣人(holy man)没有骗我。”

此时,剧组已经让他穿上了带有小龙纹的袍服,但他却依然困在误会里。

后来,为了回故乡统一民族,他与皇帝即帝国闹翻,率领部落在帝国的大地上流浪,是帝国精英甘灵教导他:最该做的不是征服民族,而是征服空间,即征服土地;尽可能多地聚合各种群体,只是为了征服积攒力量。

他照做了,也似乎明白了征服空间的意义,但却最终败给了愚昧狭隘的扎木合。在故乡,他以与扎木合两败俱伤的代价,博得蔑儿乞人终于归附,然而,他的民族所在的世界中心却一无所得,依然贫穷、野蛮、落后。似乎,蔑儿乞人唯一学会的“文明行为”,就是长跪在地,叩头不止。

更恐怖的是,男主及其核心贵族集团,当杀出京城、脱离帝国直接控制之后,在文明的各项指标上逐渐出现退化现象。到蔑儿乞人集体向他长跪磕头的时候,他们已经从身着丝绸华服的中华帝国贵族,重新变回了游牧文明酋领。

片尾,男主口传王命,注意左边的车,男主就是从那里抬出。车里的器物已经退化到原始时代,只有无釉的、温度很低烧成的红陶器。

而男主为什么面对中华帝国,从实际生存到心理,始终处于劣势呢?因为那是一家永恒的帝国,无始无终。

影片出于对第三世界的蔑视,直接省略了国家,制造了民族与帝国的二元对立,并告诉观众:

民族无论统一与否,都不能给予文明与发展,只有帝国才能。

可见,影片宣扬这一点:

伴随着帝国,人类的各种文明现象得以出现、发育和成熟,从农业到城市文明,到完善的国家制度。

离了帝国,一切皆无可能。

临终前,男主应该是明白了帝国与民族的不同意义,他泪流满面:

“至少我看到了,各个部落(tribe)汇聚一起,成为同一种人民(people)。”

然后宣布:

“不过,是我的儿子们将使得这个民族(nation)伟大。”

然后示意:

“向我的人民展示他们的领袖。”

他的两个小舅子,以及大将山,依言各把男主的三个年幼儿子举起。

然后,男主决意接受神的审判,由神裁决他是否完成了使命:

“把我转向风吹的方向,我要让神看到我的脸。”

片尾,圣人金的声音以深沉的激情通知观众:

“诚然如此,那铁木真,那成吉思汗,死去了,但他的激情引发的浪潮未消。即使在他死后,他的梦想依然在征服,他的儿子们驱马向西,冲过匈牙利的平原,焚烧了埃及边境的一部分,他的一个孙子建立了印度的莫卧儿王朝,而另一个,伟大的忽必烈汗,成了中国皇帝。这次征服结束之时,这个世界的一半人口被囊括(contained)在蒙古帝国里。”

男主的儿孙们建立了一个个帝国,还把它们攒成了一个大帝国,才真正把本民族带出了“欧亚中心地带”的落后与贫穷,成为帝国的统治民族,得以占有和享受帝国的文明,并且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须知有些西方人才鼓吹,蒙古帝国开启了一种新的世界秩序,甚至开启了现代世界。

而对于落后民族来说,建立帝国的唯一途径,就是武力征服。这一点,是我们下节要重点讨论的信条。

同时,影片也有这样一层教化功能:

第三世界的各地人民有如一支支部落,仅仅争取民族独立,是无望走出落后的。只有归附英国或者美国,在神选国家的领导下,成为同一种人民,依靠帝国及其征服——征服共产主义世界——才能超生。

影片调动电影手法,用服装等无言的元素教化观众:诚然男主的长子又变回了游牧领袖,但干干净净,衣服做工讲究,衣料优质,不是丝绸也是棉布。与开场时男主又脏、衣服又粗陋的状态,是截然不同了,是进步了。归附帝国到底促成了男主的儿子们及部落的提升,达成了文明化。

对比开片时的少年男主,穿着毛料和皮毛衣服。

率领小部落启程东迁时的男主,衣服都不缝边儿。


[i] 本人不是认定这套观念一定是对的,也没有能力进行判断,只是指出不同。

[ii] 抱歉本人没有核对原文,因此不知道原文的里“国家”是哪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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